，半日之內，攻無不克，已率先攻破了西尋關隘最險要的防守——西陵關。大軍勢如破竹，連破兩關，此番，他勢必拿下西尋。

戰事一直持續到傍晚，大軍蓄勢待發，只待他一聲令下便一舉攻破城池。突然，破舊古老的城樓之上，那不知何時就懸在正中的一塊偌大的黑布罩子被掀開，一個單薄纖柔的女子的身影頓時乍現在所有人面前。

那人，發絲淩亂，模糊了臉龐，外衫脫落，赤luo著胳膊，只用一件單薄的淺藍色輕紗裹胸圍住婀娜的身軀，翩躚的藍色輕紗在狂沙中飛舞，瞬間驚艷了所有人。

是她！他一眼就認出了她！她怎麽會被西尋的人給劫去？

耶律楚渾厚響亮的聲音在城樓上響起，“夜瀟淩，你聽好了！你若攻城，小王就讓你心愛的女人替你陪葬！”

他沈默著，按兵不動。

“夜瀟淩，只要你棄兵投降，小王便放了這個女人！”耶律楚越發的放肆，似乎篤定他定會為了她放棄攻打一般。

他低眸深思。似乎問自己，為什麽要救她？救這個這般狠心對待她的女子，她都看不到他的付出，他的真心的，他為什麽要為了救她放棄攻打西尋國這麽好的機會？

可是即便有一千個理由他不該救她，可是卻還抵不過那一個想要救她的理由。

他愛她，舍不得她。僅此而已。

可是，他太了解耶律楚，即便他放棄攻城，他還是不會放過她，甚至會變本加厲，把她當做一個把柄來要挾他。他越想救她，就越會害了她。

許久，他沙啞低沈的嗓音開口道，“笑話！區區女子，竟然拿來要挾朕的‘雪霽蒼狼軍’，簡直愚不可及！”

“來人，拿箭！”他的聲音不大，卻威懾四方，讓所有人都震驚。

風沙卷，他立在馬頭，一身銀羽鎧甲，接過一把突然之間變得沈重的弓箭，冰冷的銀面掩飾了他的情緒。他沒有選擇，他是在用他獨有的方式，救下她。

這一箭他只用了幾分力，還故意射偏了。離弦之箭剎那向城門上懸掛的身影射去，騙過了耶律楚，騙過了所有人。

他遂即一聲令下，勢如破竹的大軍，一舉攻破城池。而他的前進的方向至始至終只有一個方向。

耶律楚眼見大勢已去，抱著魚死網破的心思，斬斷了城樓的繩索，言芷珊的身體失了支撐，從城樓之上墜落。

他拼盡全力，騰空一躍擁住她隨著風沙雕零的身軀。她的終於……終於重新回到他的懷中。

可是他不知，他此刻救回來的只是一副沒有靈魂的軀殼。他的珊兒終究還是離開了他。

上官鈺說，“我可以救活將死之人，卻無法救活一個靈魂已死之人。”

怎麽會這樣，那一箭，他明明是射偏了的，他明明只用了三分力，不可能的——不可能！

可是結果卻是，是他親手殺了她！

他的心伴隨著她的離開，也一同死去了。“你若是醒不過來，朕也不想再醒過來，我們就這樣一起睡下去……”

就這樣，地老天荒……

252.(四）前世今生·何處是歸程？-第241章、跨越時空的思念

最近，言芷珊老是會夢一到些奇怪的人事，可是一醒來卻忘了。不經意間，有一種牽掛，在心底醞釀得越來越深，而她去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有這種莫名其妙的牽掛。為什麽牽掛？牽掛著什麽？

她隱約記得，夢裏有一個人，一個她怎麽看不清的人。

“你是誰？為什麽我記不起你的臉了，我們見過嗎？你到底是誰？”她想要抓住那一抹在風中聯袂起舞的雪白衣衫，奈何她一觸碰那身影便瞬間化作輕煙消失無蹤。

明明只是一個夢而已，為什麽她感覺自己就是夢中的人一樣，不由自主地悲傷。

洛洛挽著她的手行走在繁華的大都市，而那些嘈雜熱鬧仿佛都與她無關，她的腳步不自覺地向前面的一家樂器店移去，白玉石階，裝飾得華麗高檔，一位衣著優雅的先生正彈奏著悠揚婉轉的曲子，見到有客人前來，便停下手中的譜曲熱情上前迎接。

“歡迎光臨，請問兩位小姐有什麽需要呢？”

“……”她沈默著，目光不自覺地越過她一度喜愛的鋼琴，落到角落那把古色古香的古琴上。

隨著目光的移動，她緩緩靠近，手指輕輕觸碰了一下那把古琴，指尖游離琴弦之上，琴弦動，潛意識彈奏出一曲。

“芷珊，你什麽時候會彈古琴了？我怎麽不知道？”

“我怎麽會彈古琴，是呀……我怎麽會彈古琴呢？”言芷珊表情木訥仿佛沈浸於另一個世界還沒清醒，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語，倏爾，迷離的眼眸又漸漸清晰起來。

她自小有著過人的音樂天分小學便過了是鋼琴十級，對於小提琴、大提琴、吉他、薩克斯、豎琴之類的也是都略懂一些，但卻是從未接觸過古琴這等古色古香的樂器。言芷珊渾身一顫，一種莫名的恐懼感將她籠罩，太詭異了，她不知所措地凝視著自己那雙憑著直覺便彈出一首的雙手，甚至感覺毛骨悚然，瞬間從凳子上蹦了起來，仿佛受了什麽刺激般沖了出去。

“芷珊——芷珊——”她顧不得洛洛身後焦急的呼喚，她只想獨自安靜一下。

因為就在剛才，她竟然產生了幻覺，她仿佛看到了茫茫一片梨花林，聽見了深情婉轉琴簫和鳴，聞到梨花淡淡的清香，在那裏有一男一女，一個撫琴一個吹簫，相視一笑，眼眸底只有彼此，清風拂過，隨風散落的梨花瓣飄落在他們的肩頭，好美，美得窒息……仿佛她就是那個撫琴的女子，心底淌過一絲不明所以的感覺，那是宛如溪流般婉轉綿長的思念。

洛洛說，她變了，連她自己也覺得自己好像變得不像自己了，她突然間不會寫字了，握筆的手時觸感很陌生，卻不知怎麽的竟然會了毛筆，且揮灑自如，字體勝似繁體卻又不是繁體。在洛洛看來，簡直就是鬼畫符。

她突然間感到迷茫，她的失落沒有理由，她的心空空蕩蕩，她的腦海時不時會不由自主浮現出一些莫名其妙的幻覺，甚至是幻聽。她難道真如洛洛說的，神經出現問題了嗎？

253.(四）前世今生·何處是歸程？-第242章、隔世的幻覺，抉擇？

繁華的大都市，言芷珊顯得格格不入，無精打采，仿佛像一個沒了魂的軀殼，目光空洞。她心情無比沈重，考慮著要不要按洛洛說的那樣去看看醫生……

這個曾經走過無數次的街道，突然變得好吵。就沒有一個能讓她靜一靜的地方嗎？她故意避開鬧市，往偏僻的巷道竄。

“這難道不是你想要的嗎？一切重回起點，一切歸於平凡？”猝然，一個不冷不熱的清靈聲音在空中響起，餘音裊裊。

“誰在說話？”言芷珊一個激靈，朝四周左顧右盼，偏僻狹窄的小巷，卻一個人影也沒看見，不禁渾身雞皮疙瘩都豎了起來，心底嘀咕道，慘了……該不會是越病越重了吧，現在連耳朵都出現幻覺了。

“你沒有產生幻覺，但是你也可以將一切當作是幻覺，一切都取決於你。”那女子的聲音再度響起，很好聽的聲音，依稀有些熟悉。

其實，不只是熟悉……

那聲音分明是自己的……

恍然間，透明的空氣間凝聚成一個白色的人影，而那個人影正是從她的身體之中分離出來的，她的靈魂被分成兩個。

“你是誰？”言芷珊問。

空中那女子淡淡一笑，卻不語。

倏爾，她只是伸出修長的指尖，指了指她的左胸，心口那個位置，“問問自己的心，是追逐一個對你來說亦真亦幻的夢境，還是將它當做一場夢，永遠忘記！平靜地活在這個你原本的世界，有你的朋友，你的親人，在這裏，你永遠不會是孤單的一個人。”

“是追逐一個亦真亦幻的夢境，還是……”言芷珊不由自主的呢喃，一瞬之間，夢裏的一切在她腦海重現。

那一片梨花林，那個在夢裏永遠也看不清的男子，那一聲聲刻骨銘心的呼喚，那些悲傷……

“言芷珊，你醒醒，你聽見沒有？你給朕醒過來！”

“好了，你贏了……你贏了好吧，朕是真的怕了，珊兒……我不管你的心裏有沒有我，我不管你說的那些狠話是真是假，我都……愛你……真的真的害怕失去你。你不能就這麽輕易地離我而去，你不能……”

“我知道你能聽見的，不要離開我，你怎麽舍得徒留我一個人這般孤獨的活著……”

“你若是醒不過來，朕也不想再醒過來，我們就這樣一起睡下去……”

男子聲音既熟悉又陌生，她記不得了。

“你是誰？你在呼喚誰？為什麽你這麽悲傷，為什麽……我也跟著有點悲傷了？”

一滴淚自言芷珊的眼角緘默隕落……

“還是舍不得嗎？”突然，白衣女子的聲音將她的思緒拉了驚醒。

“舍不得什麽？我不懂你在說些什麽？你到底是誰？還有為什麽我們會長得一模一樣？”言芷珊敏銳地目光落在那女子身上，細細打量。

“你果真是忘了……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啊，一切因我而起，也將由我而滅，我就是你的前世——琴靈。你會回到這裏是因為你渴望改變你的命運，想要逃開宿命的羈絆。回歸起點，這是我給你的救贖，也是給我自己的救贖。只是，你既然忘了，為什麽不徹底忘記？時空定律是不容打破的，你不該帶著那個世界殘餘的記憶回來，你不該再留有牽掛……”

“牽掛？我有什麽牽掛？”言芷珊不明所以，剛才那些算是牽掛嗎？

“是你的牽掛，讓你的靈魂無法安定，徘徊在兩個時空之間搖擺……或許，趁著時空之門沒有緊閉，我還能再幫你一次，記住，這是最後一次了……是留在這裏，還是回去接受宿命的挑戰？”

“芷珊——”洛洛的聲音驟然間傳來，驀然回首，她看見了那個正追著她出來的人兒，滿頭香汗。“總算找到你了！再找不到你，我就該給你媽打電話了！”語罷，欣喜若狂地朝她奔來，她仿佛看不見琴靈，她的身體穿過琴靈的魂魄來到她身邊。

“呵呵……”言芷珊仿佛被洛洛的身影拉回了現實，沖著琴靈莞爾一笑，“雖然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竟然會產生那麽多奇怪的幻覺和夢，但是這裏就是我生活的地方，我的家，我不需要去其他什麽地方，我都絕不會拋棄我的親人、我的朋友！”

“好！記住了，這是你的選擇！選擇了，就不能後悔了，因為這是你自己的選擇！”剎那，琴靈凝聚在空中的魂魄四散而開，重歸她的體內。而剛才的那對話，仿佛從未發生，煙消雲散。可是，讓她的心卻有一瞬的窒息，或許是因為琴靈最後那一句話。

“芷珊，你在說跟誰說話嗎？”姚洛洛感到莫名其妙，隱約聽見芷珊在自言自語些什麽。

“沒什麽……我想回家了，今天你要不要留下來吃個飯了再回去。”言芷珊不經意地輕捂住胸口那個仿佛受過傷的位置，嘴角扯過一絲淺笑，而那種失落，錐心之感伴隨著她每走出一步，漸漸消失。

她再也感受不到任何異樣的聲響，腦袋一片清明，那個人的聲音，終於在她耳邊消失。

那一道時空之門，在無形之中緊閉，隔斷了兩世的牽掛。

這是她的選擇，在這裏，她有她的家人，何必糾結於亦真亦幻的夢境和幻覺之中呢？可能，她真的是神經過於敏感了，如洛洛所說，是看穿越劇看多了。這不，都留下後遺癥了。芷珊自嘲一笑而過，一掃之前的陰霾。

“好啊，好久沒嘗到阿姨的廚藝了！阿姨的廚藝可比我媽的廚藝好多了，我媽的廚藝那可真是難以下咽，芷珊你真好，有這個廚藝好的媽媽，羨慕死額啦！”姚洛洛嘟囔著嘴，一臉興奮，挽著芷珊的手，大步往芷珊家的方向走去。

穿街過巷，很快，回到了家裏，艾佳小區，平凡簡單的居民樓，親切而溫暖。

“媽，我回來了。”

迎接的是一個身著樸素，四十來歲的女人，迷人的是兩頰之間洋溢的笑顏，很溫暖，惹人親近。她的母親叫作言悅，是一個小有名氣的廚師，她的舌頭都是被她的媽給養叼的。

言悅一聽見聲響，就欣欣然從廚房竄了出來，手上的勺子還沒來得及放下呢，喜笑顏開地招呼道，“回來了呀？哎喲，洛洛也來了啊!”

“是啊，阿姨，我可是專程來品嘗阿姨廚藝的呢，好久沒來了，可饞死我了！”

放下所有的疲憊，二人就這樣懶洋洋地躺在舒適的沙發上抱著可愛的抱枕，看起電視來。

“呵呵……丫頭觜真甜，瞧我這兒才剛開做呢，你們今天要多等一會兒咯，對了，你們今天想吃什麽呀？”

“我要吃阿姨的酸菜魚，麻辣子雞……還有番茄炒雞蛋、肉末茄子！”洛洛張嘴就開點，敢情把這兒當成餐廳了。

“你點那麽多吃得完嗎？”芷珊質疑道。

“怎麽了心疼了啊？吃不完，我正好找借口再來趁飯吃呀！嘻嘻……”

“好吧——”芷珊汗顏。

“呵呵，洛洛丫頭喜歡吃，想什麽時候來吃就什麽時候來，阿姨給你做就是了！”

“wow～媽——你偏心！”言芷珊故意撅著嘴嬉笑道。

“哪有？”

“就有！”“我都沒有享受到這種待遇，而洛洛卻享受到了。”

“你不是天天吃著嗎？”

“不一樣嘛……”

“哪兒不一樣了？”

“反正就是不一樣了！”

……

這一刻，她真的感到好幸福，好溫暖，整個心都被幸福填的滿滿的，有那麽一種錯覺，她已經很久沒有享受到這種快樂了，叫她倍加珍惜。

然而，穿越時空，那是一片冰天雪地，寒風領列，凍得人毛骨悚然。山洞頂端堆積了越來越厚的雪，洞內一片淒涼凝重。

兩個身穿白衣的男子，一人白衣勝雪，豐神俊朗，一身冰冷，一人白衣紅發，俊美妖嬈中帶著幾分稚嫩的憨態可愛。

“是你殺了她？你為什麽要這麽做？她對你還不夠好嗎？”白澤剛從醒來，就發覺自己的主人已經遭到了不測，而那個殺人兇手就在他眼前。作為主人身邊最忠心的大妖怪，他應該抱著覆仇雪恨的幹勁，狠狠折磨夜瀟淩致死的，可是……

這幾個月來，他親眼見證了他的後悔悲痛，他又覺得夜瀟淩已經得到懲罰了。只是他的主人怎麽辦？

一怒之下，他還是沒忍得住，現身於夜瀟淩面前。

“那一箭將她的靈魂逼走，是你趕走了她，是你害得她魂魄無所依托！你還我主人！”

“你是誰？胡說些什麽？什麽主人？”夜瀟淩正要摟著芷珊休息，卻被一個不知打哪兒出來的東西給驚醒。

“我乃神獸白澤，是主人的守護獸，現在主人死了，連魂魄也不見了，都是你害的！”

“神獸？”夜瀟淩不以為然，冷眸掃了一眼眼前這個突然間不知打哪兒冒出來的奇怪男子，他還沒問他怎麽會出現在這裏，他倒先質問起他來了。

白澤看出了夜瀟淩眼中的輕蔑與不以為信，“無論你信不信我說的話，主人都已經不在這裏了，你擁有的不過是一個軀殼而已，有什麽意義？”就連他白澤也不知道她去了哪兒？他不過是睡了覺，而她卻就這樣從這個世界消失了，她的靈魂也不在這個世上。

他與她的命運，自她帶上白璃玉鐲的那一刻，就連在了一起，而連他都感應不到她靈魂的去處，莫非……

“我想我知道她在哪兒了……”

“……”夜瀟淩一頓，詫異的看著眼前這個莫名其妙之人，冷眸隱藏著怒氣與殺意，溫熱的手掌，撫了撫寒冰床上面無血色依舊安然沈睡的女子。若非顧忌珊兒，不想吵著她，他豈會由著他在這裏廢話？而他亦不知道，他眼前的白澤，並不是一般的人。

“你難道不好奇為什麽她一直醒不過來嗎？不是因為傷的太重，而是因為她的魂魄已經離開了，去了一個你永遠去不了的地方。那個地方，是她曾經生活的地方，或許那裏有她所珍惜的一切，所以，她不願意回來了，所以，你死心吧……”這句話是說給夜瀟淩的聽，也是說給他自己聽的，他是多麽的無能為力。

“不——她會回來的，她一定會回來的！”白澤的話讓夜瀟淩驚愕，原本悲痛瀕臨絕望的心，瞬間低入了谷底。

其實，他已然不由自主地相信了白澤所說的話，但是他不願意去相信，不敢去相信，他看著眼前這個毫無生氣的女子，偏執地質問道，“言芷珊——你怎麽狠得下心留我一人在這世上？你告訴我，你會回來的對嗎？你會回來的！”

“如果，她已經不記得你了的話，你還會覺得她會回來嗎？”猝然地，白澤話猶如一道霹靂狠狠劈向他的天靈蓋。

“怎麽會不記得了？你什麽意思？”

“通往另一個世界的時空隧道，當時空之門緊閉，便不會再開啟，而她在這個世界的一切將被抹去，而時空的交錯，是幾千年甚至幾萬才有可能的機緣，歸來也是緣，她離去是緣，何處歸，何處往，皆有定數，人是無法改變宿命的……”白澤紅色的妖瞳，不經意地黯然垂下，有些高深莫測的覺悟和淡淡的憂傷。

“我不管什麽緣不緣的，我只管她什麽時候能給我回來！”夜瀟淩冷聲呵斥道，他不想再聽下去。

言芷珊，我這樣想著你，你又怎麽能忘了我？

254.(四）前世今生·何處是歸程？-第243章、兩世相隔怎挽回

“我不管什麽緣不緣的，我只管她什麽時候能給我回來！”夜瀟淩冷聲呵斥道，他實在聽不下去了，他受不了她就這樣離他而去，甚至忘了他？言芷珊，我這樣想著你，你又怎麽能忘了我？

“人是無法與宿命相抗爭的，若是她真的忘記一切，你又能如何？”白澤只是不削一笑。凡人就是凡人，怎可與天相鬥？然而夜瀟淩的回答卻讓他渾身一震，他說，

“她敢忘，朕就敢讓她記起來！”

這一刻，胸口那個被人類稱之心的地方，幾萬年都不曾有過什麽感覺的地方，不禁觸動一下，或許是因為那份堅決那份執著，更或許是因為他也和夜瀟淩一樣，一樣的不想他的主人忘了他。

言芷珊是他的主人史上最年輕的一個，時間上說，主仆情分該是最淺的，更是最短命的一個主人。沒做出些什麽豐功偉績也就罷了，女人就是麻煩，兒女情長，想他白澤前任主人哪個不是威風凜凜，非人中之龍他還看不上呢！只有這個前任是在他被困於冰淵地獄一千年多年碰巧遇上的，若非她前世的怨恨太深，他也不至於會感應到她的經過，將神力化作白璃玉鐲，元神依附著她逃離冰淵地獄。

他是神獸，認主不認人。都說，妖本無心，其實不是沒有心，只是沒有感覺。

“你到底是什麽人？”夜瀟淩看著此刻一臉覆雜的白澤，冷冽追問道，他直覺告訴他眼前這個人不是一般的人。特別是那一頭非比尋常的紅發。

“我叫白澤，不是人。”白澤遲疑一會兒，還是報上了名來。頓了頓，仿佛經過很煎熬的內心掙紮之後，又道，“其實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言芷珊是我的主人，我可不想我這一任主人這麽短命，我們的目的是一樣的！”

“……”夜瀟淩沈默不語，冷眸打量眼前之人，他不知道這個自稱“不是人”的白澤是何來路，既沒有驚動洞外的護衛，甚至連他也沒有發現，就像是憑空冒出來的。他不知道白澤是依附在言芷珊手上白璃玉鐲之上的妖魂。

“我想到一個辦法，或許有挽回的餘地，但前提是必須找到帝君的轉世……”白澤紅色的妖瞳閃過一絲精光，夜瀟淩還沒反應過來他在說些什麽，白澤已率先揮掌向夜瀟淩的胸前襲去，當白澤的掌心泛著一層幽藍的光芒，在觸及夜瀟淩身體的剎那，白澤已觸及到了他的靈魂，無數畫面宛若倒影隱現在白澤紅色的妖瞳之中，那是夜瀟淩前世的痕跡，

誅天血咒，禁錮的不是肉身，而是整個靈魂，生生世世，靈魂不滅，詛咒永存。

猝然，一道黑色光將藍光反彈吞噬，那是來自封印的力量，“心間朱砂印”條件反射地將他故意而為之的侵犯彈回，白澤眼疾手快，收回遭到反噬的掌心，手心仿佛被火灼傷一樣，烙下一塊印記，卻見他妖瞳一亮，高深莫測的紅色眸子轉向夜瀟淩，不知是喜是悲，倏爾道，“果真是天意……”

“夜瀟淩，你若想救她，就按我說的做！”

“你剛才對朕做了什麽？朕憑什麽相信你？”夜瀟淩一臉凝重，深邃的目光絲毫不落下風地質問道，摸了摸剛才被白澤襲擊那個位置，不痛不癢，一切發生得太快他根本沒反應過來。

“信則有不信則無，關鍵是你還想不想她醒過來？”

255.(四）前世今生·何處是歸程？-第244章、相思為引·血為媒

次日，無數死士守護的一副冰棺浩浩蕩蕩下了天山，他們的目標是冰焰之域。

冰焰之域的紫冰湖顯得平靜如常，微風過處，輕煙縹緲，仿佛人間仙境。殊不知這裏即將將掀起一番滔天巨浪巨浪。

夜瀟淩用千年玄冰打造了一副冰棺將言芷珊半死不活的身體運往冰焰之域。

夕陽晚照，朔月之夜，望著天邊的光一點點被夜幕吞噬直至一片漆黑。這個夜，沒有月光。

夜瀟淩已經按照白澤的所說的準備了一切，他不知道他為什麽要信白澤，一個突然來歷不明的妖怪魂魄，或許是因為他已走投無路了……這半年來他訪遍天下名醫，無不是束手無策。他們都說她已經死了，是他硬封住了她最後一口氣，將她用千年玄冰保存肉身！

“一切都已按照你所說準備，接下來你打算怎麽做？”夜瀟淩支走了所有的人，徒留他一人。

白澤透明的身影在黑暗之中若隱若現，猝然地，冰棺周圍的紅燭點亮，詭異而神奇。照亮了四周，儼然一副做法事的盛況。桌上布滿了黃紙與香燭。

“我要你用自己的血註滿整個碗。”白澤不冷不熱地道。

“……”夜瀟淩望著白澤默默不語，若有所思，遂即取出腰間的匕首一刀劃過手心，他捏緊了拳頭，鮮血沿著紋路肆意蔓延，自拳心不斷流下，碗中的鮮血漸漸。他不管白澤要做什麽，只要能救她，什麽代價他都不在乎！

白澤透明的身軀漸漸變得清晰，之所以選擇紫冰湖也就是這個原因，他的靈力將會變得更加強大。他不知這樣做，是不是真的能夠有用，但是他必須得賭這一局。他緩緩上前指尖輕點碗中的鮮血在黃色的符紙上游走。瞬間，符紙在空中燃燒，化作灰燼，湮滅於無形。

霎時，風雲際會，一股暴風雨將臨的之勢席卷而來，紅燭在風中搖曳不定。白澤天罡禹步，神行似仙，將所有的靈氣的集聚指尖，對著那碗血念叨著什麽，液態的血瞬間宛若一道緞帶飄舞在冰棺四周形成了通天之道，洶湧澎湃註入天際。

“天道已開，接下來交給你了。她還能不能回來，只在一念之間，你的時間不多了……”施完咒術白澤靈力耗損太多，他已經盡力了。借用誅天血咒的魔力，相思為引，血為媒，劈開天道。但是天道的時間不會持續很久……

白澤的靈魂融進玄天之境的雲煙之中，瞬間消失無蹤。

夜瀟淩咀嚼著白澤消失前的話，他緩緩來到冰棺，凝望著那個淡然平靜的睡顏，嘴邊泛起一絲苦笑，“珊兒，回來吧，如果你真的去了另個世界。”他輕輕地握著她冰冷沒有絲毫溫度的手，蜻蜓點水地吻落在她的眉心，憐惜而眷戀。

“回來吧，只要你回來，以後無論你說什麽我都相信，以後我再也不會傷害你。我們不要再吵再針鋒相對。我不恨你，所以你也不要再恨我，我們好好的，白頭偕老，好不好？”

“好不好……珊兒……”

……

夜瀟淩的沙啞滄桑的嗓音，沿著天道，穿越時空，餘音裊裊，再度出現在言芷珊的夢中。

“瀟——”言芷珊一聲猛然從噩夢中驚醒。

夜半時分，狂風在玻璃窗外肆謔，一片漆黑。她順手按亮了床邊臺燈的開關。

夢醒時分，心悸的感覺，讓她無法平靜。她捂著胸口的躁動，呆望著天花板發楞。

那個聲音又出現了……而她，剛才在潛意識之下，好像叫出了一個字。

瀟？

“回來吧，只要你回來，以後無論你說什麽我都相信，以後我再也不會傷害你。我們不要再吵再針鋒相對了。我不再恨你了，所以你也不要再恨我了，我們好好的，白頭偕老，好不好？”“好不好……珊兒……”

你是誰？你到底是誰？你是在等我嗎？言芷珊腦海之中一片混亂，回蕩著那個猶如梵音的沙啞嗓音。她拼命想要想起這個什麽來，卻還是一點也記不起來，她的心好痛，快要窒息了。

言芷珊抱膝卷縮著，感覺無盡的落寞與無助。

突然，房間的門打開了。

“媽——”言芷珊脫口而出，摸了摸眼角莫名其妙的淚痕，整理了一下情緒，柔聲道，“媽，你怎麽還沒睡啊？”

“這話該是我問你吧，芷珊，你怎麽了？”言悅只是起來上小廁，路過無意間見她房裏有光。

“我——”言芷珊微蹙的娥眉，不知道該怎麽跟她開口。

“芷珊啊，你是不是有心事啊？還在為上次比賽的事心煩啊？沒關系的，這種比賽這麽多，我們芷珊這麽優秀，以後有的是機會！”言悅溫柔一笑，最近見言芷珊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感覺像變了一個人一樣，讓她不得不憂心啊。雖說，這孩子不是她親身的，但是跟她親生的又有什麽差別。這麽多年來都是她一個人辛苦將她拉扯大，母女兩相依為命。

她依稀記得當年老公跟著別的女人跑了的那一晚，那晚下來很大的雨，她全身都濕透了，孤身一人，傷心欲絕，而這個孩子就像是天降的出現在她的身邊，凍傷的小手撐著一把生銹了的破傘給她遮雨。

她問，“你是誰家的孩子？”

“你的爸爸媽媽呢？”

而她只是搖頭，她一句也不肯說。她見她一個人可憐，而她也是一個人。

所以，她收留了她，剛開始的時候，她以為她不會說話，直到一個月之後，她對她渾然沒有了戒心，才漸漸與她越來越親近。原想著等到她父母來尋，就將她送回的。可怎麽也沒想到這一收養，就是十幾年。十幾年來，她沒有再結過婚，她將所有的心思都放在這個女兒身上，她就是她的親生女兒，打小就乖巧懂事，既不會惹她生氣又貼心。若是有什麽事兒也都會找她傾訴。只是，這次……芷珊卻獨自一人將所有心事都悶在心裏，一字不提。

她這才感覺到，她的女兒長大了，有心事了。

“媽，對不起。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所有的感覺告訴她，一個她不敢接受的荒謬事實，夢裏的一切或許真的存在過，而她真的忘記了什麽很重要很重要的東西。

“媽，我沒事，我只是想要安靜一下，你去睡吧，我真的沒事……”言芷珊努力揚起一絲笑容，她不想媽媽替她擔心，將惴惴不安的言悅安撫著送回了房間。

“那好吧，有什麽一定跟媽說！”

“嗯——”言芷珊應聲道，忽而，她不禁叫住了言悅的背影，那背影好像離她越來越遠了，“媽，如果……如果我做什麽錯事，你會原諒我嗎？””你能做什麽錯事啊？“言悅回首失笑道，她這個女兒從小就很乖，做事很懂分寸，從未做過什麽出格的事兒。

“我是說如果……”言芷珊嘴角扯過一絲若有若無的笑。心中百味具雜，她好想知道她忘記了什麽，好想知道夢裏的那個人是誰……直覺告訴她，這個念頭會讓她萬劫不覆。

“無論我的芷珊做什麽，媽都不怪你的，做你自己就好！”言悅和藹溫馨的笑容深深地映在她的腦海。

“謝謝你，媽！”言芷珊釋然一笑，她好像已經知道自己的該做什麽了。

“呵呵，傻丫頭，早點睡吧。”言悅回房緩緩關上門，沖著芷珊嘮叨完最後一句。

“嗯。”這一眼，仿佛是最後的一眼了，很不舍。

她回到自己的房間，仿佛做了一個慎重的決定，深深納了一口氣。

“琴靈，你出來吧，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告訴我……”她對著空氣自言自語道。

倏爾，一個幽然清冷的聲音在她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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